Apogee

即使交往多年，同住多年，

新婚時總還有種異樣的快樂，

覺得幸運地多了一個家人。

陪他回家途中，坐在熟悉的Civic前座，

看著街景迅速倒退，

心想人生就這樣向前開展。

何偉為報到後，我們常讓他睡在臥房，

夫妻兩個在客廳看點電視、討論偉為的狀況，

這讓我想起幼時也曾偶然看見父母深夜談話的身影。

這樣的回憶連結到我的想像和推論，

推論他們既然曾深夜對談，那麼，在相待如寇讎前，

是不是也有一段坐在汽車裡看時光和景物飛馳，

興奮又安心，篤定彼此將終老相伴的那種親密感和同儕感呢？

若有，則這首平凡瑣碎又幸福的婚姻之詩家庭之歌何時開始剝落走調，

又是怎樣的機緣引致瞬間崩壞？

或是日漸積累的瑣碎沈痾腐蝕了初始的感受和態度？

我不知道。我希望自己永遠不知道。

婆婆曾經問我，爸爸有沒有來看偉為，

問我說媽媽是不是真的不能幫我帶偉為，

每次聽到我都一陣心酸，

不給自己父母看小孩確實很不正常，

但那種溺水者抓住浮木求生、任浮木下沈而不顧的感受，婆婆應該不懂，

我也不便告訴婆婆那些驚人的往事，

我所能做的只是保持沈默，保持距離，盡量維持婚姻、家庭和工作，

然後試著遺忘那些沈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