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gee

不知道從哪一張專輯開始，
五月天突然變成積極向上的好青年，
他們的歌不是世運會主題曲，
就是聽起來像我的未來不是夢，
充滿勵志氣氛，
爸媽和學校老師都放心讓小孩聽的那種。

這就是被主流收編的悲哀，
Bon Jovi也是一樣，
搖滾樂團擁有直刺人心的力量，
唱的卻是Have a nice day.

也許我是老古板，
或者是某種自我定義下的old school，
我總覺得搖滾樂或重金屬是靈魂的音樂，
用嘶吼的方式吟詠治療生命的傷痛和憤怒，
在最孤獨的時候帶來一雙刺耳嘈雜的翅膀，
讓你飛越孤獨，從空中俯瞰審視孤獨，
然後理解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各種顏色的孤獨，
進而跟自己的孤獨和解，和平相處。

阿甘正傳裡金髮的珍妮選擇流浪，
在某次吸毒喝酒後，
穿著華麗踩著高跟鞋，
搖搖晃晃爬上旅館陽台的牆，
在風中搖搖晃晃地站著。
那一幕一直是我心中關於樂團音樂最好的詮釋。
深夜、酒精毒品、高空、華麗衣著、隨便的性愛、
流浪的生活、爭吵與和解，
生命比這些東西都還荒謬，
人類比這些東西都還混亂，
但是樂團給了我們機會用這些東西清楚標記說不出來卻又不得不說的
無盡的空曠的寂靜又哀傷的不斷淌洩紅色眼淚的孤獨。

所以聽完聯合公園我總是滿足而痛楚。

樂團的力量就像吉他弦鼓棒和娃娃器，犀利而美艷絕倫，
只要發聲，就可以觸動觸痛這個世界，
然後治療，然後反抗。
所以當我看到樂手們用這力量來讓爸媽老師放心允許小鬼聆聽，
唱著充斥簡單邏輯白癡樂觀的勵志歌繼續保持市場地位，
我都覺得，失望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我的失望。
信樂團本來就唱屬於黑暗pub裡的男女情慾，
這是他們的風格，就像男孩團體一樣，
我尊重也欣賞他們一貫的取向。
可是，可是可是，
『別人從屁股放屁，我卻每天每天說要革命』的五月天，
『This romeo is bleeding but you can't see his blood』的Bon Jovi，
他們把力量收起來，然後唱校慶運動會播放的歌。
乾淨光明積極樂觀，就像班上那個品學兼優體能好的醫生的兒子一樣，
對世界和生命一點都不需認真，
只要繼續乖乖照做就可以待在第一名的位置上。
反抗質疑主流價值的力度去哪裡了？
成長的痛去哪裡了？
對未來的迷惘和幼樨的批判去哪裡了？

我也喜歡蔡依林，我喜歡她的亮麗衣著和俏皮音樂，
可是讓Tori Amos來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只會覺得不如讓我聽費玉清唱一剪梅算了，
這樣惡搞，這樣浪費，這樣窒息，
這樣讓人產生失望兩字也難以形容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