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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阿偉那輛鮮少維修的碰碰車南下,順便聽他汽車音響裡的CD,
竹科工程師的音樂喜好就是忙到沒時間更新喜好,
聽來聽去都是他在學時期的中古世紀遺曲。
6年級中段班的阿偉只比我大兩歲,
他聽的那些芭樂國語歌我竟然通通都會唱,
頭抵著車窗夜霧跟著呼嚕嚕唱過幾個休息站。

聽趙詠華唱「求婚」和「最浪漫的事」,
想起週刊上刊登趙詠華的丈夫與女子的親暱照片,
突然嘆了口氣。

世界上最靠近永恆的東西就是死亡,
第二名是嫉妒和貪婪交織成的人性地圖,
接著婚姻便緊跟在人性之後榮登探花。

剩餘財產分配請求權或通姦告訴權沒有辦法讓婚姻靠近永恆,
國家社會的認可就像選舉民意風吹就散,更沒意義,
但在亞洲社會家族本位的傳統裡,當一個人決定結婚,
經濟共通和人際連帶的神經血管就朝結婚者的自我狂暴增生,
深入生活肌理而難以抗拒,在榮格的面具上又增一種身份一筆色彩。

當然協議書簽一簽繳點錢登記一下很方便就可以離婚,
但離婚就像截肢手術頓時切斷交錯縱橫的神經血管網絡,
誰也不知道是否會不良於行,甚或失血過多死亡。
制度關不住人性,掙脫制度枷鎖耗力程度又逼近玉石俱焚,
嘩啦啦閃亮亮的真愛無敵說或自由至上說就像夜露,
日出瞬間被血淋淋的現實蒸發殆盡,比夢還輕還薄。

更別說還可能從此罹患幻肢痛。

深夜的高速公路洋溢著無謂又無奈的超現實氣氛,
阿偉的車懸吊系統很糟,座椅角度也不能調,
我根本睡不著,卻又無法保持清醒,
只得哼唱古早的芭樂國語歌任思緒飄飛。
最後聽到張宇的「曲終人散」,
半夢半醒間還慶幸婚禮時選了時髦的土耳其藍和香檳粉橘禮服,
不然最後一身紅殘留在誰眼中,碰巧成全誰的沈溺,
那就真的比婚姻和深夜高速公路的懷念芭樂歌更荒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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