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gee

產後第二週，熊熊回去上班，
粽子還在中重度進行抗生素療程，
我在月子中心裡吃喝睡擠奶，
在重複得失去時間和空間方向感的日子裡，
每天大約吃完午餐，婆婆就會來電問候我和粽子。

那天中午婆婆來電，例行問候後，
婆婆跟我要洗過的粽子衣服和包巾，
要拿到廟裡拜拜幫粽子祈求平安健康，
聽我說衣服都在家裡而且還沒洗過，
婆婆開始叨唸我們倆散漫，
還唸說我們40週胎盤可能鈣化、竟然沒有警覺立刻就醫，
似乎把粽子出生的呼吸窘迫歸咎於我們的生活模式，

醫生在39週說我的胎盤並沒有鈣化，
呼吸窘迫是剖腹新生兒常見而無法預期的現象，
剖腹是粽子無法抵抗陣痛的緊急措施，
在產兆出現後，我們不斷聯絡醫院請教護士是否就醫，
遭拒絕後還硬著頭皮去附近婦產科做全套檢測，
對無法預期的種種並沒有失職，
而婆婆並不瞭解情況就叨唸，
我聽著心裡非常不舒坦，但仍然保持沈默沒有回應。

婆婆來電時，我正在擠奶，
邊聽唸邊看見珍貴的母乳滴在衣服上浪費掉，
而婆婆的說話內容又是輕微譴責，
電話一掛下，我就開始掉眼淚，
回到集乳器前面邊掉眼淚邊擠奶，
眼淚跟母乳一樣一滴滴掉下來。

熊下班回來後，
聽我一臉鬱悶地講述這件事，
神情輕鬆地對我解釋來龍去脈，
聽完心情竟慢慢平復。

他說，以前因為婆婆跟我還不熟，
不自覺地保持客氣和禮貌，
經過懷孕、生產等過程，婆婆開始把我當自己人，
自然用自己人的方式對待我，
而熊家表達關心和親暱的方式正是碎碎唸。

我在財經雜誌上讀過，台塑王家雖然員工眾多，
但每個公司體都由幾位王先生王小姐組成核心決策小組，
核心決策小組是核心中的核心，
就公司治理來看，決策小組是真正有影響力的團體，
就親暱程度來看，決策小組裡的成員都是休戚與共的自己人。

用阿Q的角度思考這件事，
或許被婆婆小唸並不是壞事，
而是進入決策小組這樣值得恭喜的事情。

唉呀呀，
做人真難，
人情世事真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