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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奮令我不安。女巫店令我不安。
詩令我不安。數學令我不安。
還未燒盡的仙女棒在夜風中閃爍,
使我有回到過去的錯覺;
格外令我不安。

大家都知道杜可風是王家衛御用的名攝影師,
卻很少人知道這幾年他也開始自己集資拍電影了。
我在藝術學院看了他導的第二部片"三條人",
世界上聽過這部片的人不會比一連陸軍還多,
我看的時候因為座位太差還邊看邊睡。
電影的主角有三個,日本人香港人和美國人,
三個人都在螢幕上走來走去和說一些怪怪的話。 因為導演同時也是攝影師,
所以整部片的顏色強烈而深刻,像是用顏料潑成的畫,
杜可風想傳達的意念也在顏色裡慢慢浮現。

他談的是記憶。

人的一生中能留下的記憶並不多,
通常是極為痛苦的深刻記憶;
而杜可風的鏡中人都在記憶裡被困住了,
在狹小空間裡走動,彷彿在做無謂的抵抗。
在找尋出口。

我的少年時代並不快樂,
因此揮別過去之後便不願意再與昔日有所牽連。
我不常回想在護理系時的生活,
也非常害怕發現高中時代的事對我還有所有影響。
嚴重起來騎車經過重慶南路時還會繞道!
我喜歡現在的自己,現在的朋友和男友,
更期待未來的到臨。
最好是得了失憶症,能夠忘掉1997年以前的一切。
即使不能患上失憶症,能把過去堆棧在看不見之處也好。
反正我的人生是1997年以後才開始,我任性地這樣決定。

大部分的時候我過的不錯,
該讀書的時候讀書,該蹺的課當然也按時蹺,
電影酗得比空氣還凶,
還常常關心最新一季的彩妝流行趨勢。
但是有時候一不小心,竟然會想起從前!
在那種時候,心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不安的感覺像冰雹一樣尖銳酷寒地迎面擊來。
非常非常不安。

以前容易激動,現在比較冷靜。
以前非常任性,現在會稍微考慮一下別人的處境。
以前補考物化數微免寄蟲,現在仍然保持歐趴紀錄。
以前是愛情故事裡的龍套角色,現在有相交四年的男友。
以前喜歡去女巫店,現在有時間會prefer唸刑訴。

怎麼說呢?
那是一個迷惘的孩子,
在高度競爭的環境裡重複著努力後面對失敗的無奈劇情。
聯考在不遠處張開貪婪的血盆大口,
而從來也無法及格的理科成績嚴酷地凌遲著自尊。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怎樣才能快樂,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切才會好轉,
不知道為什麼天父從來沒聽見自己的禱告。

那個時候我總是帶著耳機聽重金屬音樂,
坐在光復樓的窗台上看書。
回家關上燈彈吉他唱歌給自己聽,
寫很長很長的信給KT和聰。
12月的時候我和二類組的君君一起去建中附中的舞會,
在銀色的燈光中向天父默禱,希望有人愛我。
心中強烈的情緒不像泰戈爾的憂思那樣客氣地問名字,
而是凌厲地在心上劃下一道又一道裂口。
直到畢業。

前不久夢到高中的生活,醒來還是餘悸猶存。
磨礪著我的究竟是青春期特有的現象或是情感課業和家庭累積的不順遂現在已經不可考究。
很慶幸當時沒有放棄自己,沒有放棄等待。
等待和堅持會使時間變成人們的好友。
總有一天,我會變成幹練的檢察事務官;
但在那之前,我還是會小心翼翼地迴避任何與過去的關連。

After all, memory hurts.

我的生日是1997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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