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gee

離開舊家前不久，
社區裡開了一家OK便利商店。
雖不是在家樓下，
但過了小馬路就到，十分方便。
週末玩到三更半夜回家，
遠遠看到便利店就覺得安心。

美國學者Newman的Defensible space理論提到社區的自然監控，
我覺得這家便利商店就是最好的例證。
它就站在社區的入口，
總是亮著燈，總是窗明几淨，
總是販賣各式各樣零嘴飲料報紙雜誌，
像一個敬業的警衛伯伯，
默默地守護整個社區。

搬離舊家到現在接近半年，
除了前一個月之外，其實不太常回家。
每次回家，遠遠看到那家便利商店，
熟悉和懷念的感覺總會湧上心頭。
蘋果報中午就會賣光，
零食架的一角有我愛吃的梅子果凍，
但是沒有她最愛的草莓優酪乳乖乖。
多麼熟悉呢！

她常埋怨我離開得太決絕，
離開後又太冷漠。
我不能否認。
但這是不得已的。

我常常想到小時候的事情。

去台中日新戲院看教父第三集，
三個多小時的片子還有中場休息十五分鐘。

剛考取駕照時借車練習，
出門五分鐘內碰一聲撞上消防栓。

呈和我在小學時代被燙成小捲黑人頭，
剛燙完藥水味濃重，弟弟被同學取笑，
躲在教室後面啜泣。

還有我的吉他老婆。
他們跑到南投集集的工廠去，花了九千塊，
為我扛了把造型奇特的古典吉他回來。

這些事情我都記得，
可是我必須把他們像酒一樣放進冰窖，
等時空環境允許的時候才拿出來品嚐。
在站穩之前，我並不允許自己想起這些事，
他們使我感動，也使我軟弱；
而軟弱對現階段的我來說太奢侈。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夠走到我要的位置，
還需要一點力氣，
才能夠笑著，平心靜氣地審視過去。

在那之前，我還是躲在遙遠的地方拼命努力，
一邊啃書，一邊尋找適合26歲女生的的笑容。
而OK便利店和我的家都會在那裡等待，
亮著燈，窗明几淨，
靜靜地微笑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