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gee

相識半年後的星期日下午，
我們第一次單獨出去。

認識半年還不太熟，他打電話來邀約。
最先的方案是一起吃頓飯，真是聳。
我決定騎機車去陽明山玩，
從兩小時一頓飯變成騎機車坐一起混半天，
他倒是夠樂的。

我騎著當時還年輕力壯的小白赴約，
停放在東方出版社前面，
讓熊騎著把手上繪有詭異蓮花圖案的125載上陽明山。

出門前，我在家裡來回踱步，
思考戰鬥服組合策略。
19歲的我想穿短短的上衣露出肚子，
搭配寬寬的牛仔褲和黑色球鞋。
6年前，街上還找不到baby size的T恤和垮褲，
於是找出一件下擺可以打結的硬質襯衫，
少扣兩顆扣子後打結，並偷穿爸爸的牛仔褲。
因為褲子太大，還得用皮帶拴住。

現在想起來很好笑。

熊在北科大度過了漫漫七年的土木時光，
班上一共有四個女生（五專三個，二技一個）。
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在結構技師事務所，
全事務所沒有女生。
雖然身心都還處在很土木的狀態，
他還是鼓起勇氣邀約大一的小護士出遊。
穿著亮綠色的Hang Tang Polo衫，
搭配窄腳牛仔褲，
載著比他高3公分的女生，
高高興興前往陽明山一日遊。

兩個人土的程度在伯仲之間，
不過我一直自認略勝一籌。

熊的125是二手的，非常機車。
往陽明山小油坑的路上竟然熄火了，
他只好下來推，我跟在後面慢慢走。
機車爬坡時熄火，
嚴重打擊當時正在減肥的我。

那時候的熊木訥寡言，
不像現在說話又多又快。
為了炒熱場面和消除緊張，
我拼命說話，說到喉嚨乾澀，
終於拉近距離。一點點。

傍晚下山到士林夜市時人潮洶湧。
熊厚著臉皮說，為了避免走散，
他必須牽著我的手。
我不置可否，心裡其實有點高興，也佩服他的厚顏。
這一牽就牽到現在，並且變成一種舒適的習慣。

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他載我去陽明山玩。
停下機車等紅燈時他回頭跟我說話。
透過安全帽的護鏡，我看見一雙弧度漂亮的眼睛。
眼睛上有長長的睫毛，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氛圍。

那個時候，沈默寡言的他很喜歡盯著我看。
不說話，專注看著我。
我的眼神不斷鼠竄逃避。
被一個不熟的人這樣看著，
會燙。

……………
下雨的晚上，
我突然想起好久以前的事。
想著想著，自己笑起來，
並懷念兩人份的青春。